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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導演功課 不是說我最近在做的功課,而是一位美國導演David Mamet所寫的一本輕薄短小的導演指南。藉由他導演二部作品的經驗,加上他在學校與學生的對話錄,集結而成的一本小書。

書很薄,即便慢慢讀也大約一個鐘頭可以看完。每次經過書局,我總會把這本小書拿起來翻一翻,大多從前面開始翻起,然後還沒翻完就離開了。今天本來要到西門町買鞋,出來之後碰上大雨回不去,索性到西門誠品坐了下來,一口氣把這本小書給讀完了。

與其說是導演功課,不如說是編劇與剪接師的功課。David Mamet打破一般導演對於指導演員的刻板模樣,認為導演在片廠時,只需以拍攝的最小單位"Shot"去思考就好,而無須耗費時間跟演員解釋一堆。

怎麼說呢?David Mamet認為所謂的電影,是由許多看似無關的鏡頭組合而成。鏡頭與鏡頭之間可以毫無關聯。待後製剪接時藉由觀眾的理解,去賦予二個鏡頭「意義」(也就是一般說來的「蒙太奇」)。這個理論的假設是:觀眾會反芻自身的生命經驗,去賦予剪接後的鏡頭意義,而產生電影敘事感。

若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麼導演在導戲時,也就無須注入太多意見,只需要知道這場戲的主旨與目的為何即可。導演不用跟演員溝通角色背景,也不用跟解釋太完整的故事內容,只需完成單一鏡頭("shot"),那就OK了。

這概念對我來說,非常具衝擊性。一般說來,我要導一場戲之前,會習慣性向演員解釋整場戲,以期盼演員依照我的需求,演出我要的感覺。但若照David Memet的意思來看,演員無須過於入戲。他只要做出「單一鏡頭」所需要的動作表情就可以了。拍完之後再藉由剪接,讓觀眾去賦予那些鏡頭意義即可。我看完之後立刻想「能這麼想的人實在是太屌了!」

或許這麼說太抽象,我舉個例子好了。易智言導演的《藍色大門》裡,有一場陳柏霖與桂綸鎂在學校體育館推擠的戲。那場戲十分激動,孟克柔接受了自己同志的身份,決定離開張士豪,而張士豪想要問出一個答案,圍在體育館內不讓孟克柔出去。好像不允許她出櫃般,要孟克柔繼續做他女朋友的感覺。

很有感覺的一場戲,不是嗎?不過聽朋友小煒說,當時易智言並沒有跟二位小朋友講太多形而上的感覺(他們應該也聽不懂),反而是把二位演員叫開,先跟桂綸鎂說:「等一下妳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體育館。」然後又偷偷對陳柏霖說:「待會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桂綸鎂離開體育館。」

二位演員收到指示,演出了導演的要求。此時,「意義」就像一隻變形蟲般,被放入一個潛意識的盒子裡頭。只要順著邏輯走,就怎麼解釋就怎麼有理。至於為何要這麼演?有什麼意境?那不重要,為什麼?因為觀眾「會賦予鏡頭意義」,就像我上面寫的那段評論一樣。

再舉一個例子吧,這是從某位大哥級的製片那聽來的。《無間道》第一集裡頭,不是有一場黃警司從大樓摔下跌死的戲嗎?許多觀眾第一次看到那場戲都很驚訝:黃警司耶,黃秋生演的耶。怎麼會那麼隨便就丟下來領便當呢?但整場戲看下來,感覺有些愁悵,好像有些意境?卻又好像說不出哪邊來的fu?感覺對了又好像不對,總是就是一場很有「意境」的戲。

而那場戲的幕後真相是:當天劇組人員打算在陽台上,拍黃警司力抗古惑仔大戰個五天五夜。沒想到開拍第一天,燈光都沒架好,出錢的老闆就上了陽台,說沒錢拍這場戲,不拍了。

武行在一旁都準備好了只等上戲,沒想到竟然說不拍?於是就問老闆說:「那到底能拍幾天呀?一天行不行?」

老闆說:「什麼一天?一天都沒有,就是現在也沒得拍!」

製片也急了,問說:「沒得拍,那黃警司怎麼辦?他還沒搏鬥呀,是要怎麼個死法?」

武行終於怒了,說了氣話:「怎麼死?乾脆從窗戶丟出去死算了。」

結果,黃警司就真的,被人丟出窗外,摔到車上,死了。

這樣子拍,大家似乎好像也沒意見,反倒覺得有些意境,為什麼?因為你的大腦會告訴你說:「這種死法很有fu呀!」觀眾會賦予鏡頭意義,這就是蒙太奇。

除此之外,David Mamet不斷地強調拍攝的一個概念:KISS,也就是鏡頭要儘量"Keep it simple, stupid."他認為「穩定式攝影機」是戕害美國電影的主要元兇。若電影所有的一切,都在拍攝時完成的話。等片子一拍完,那部電影就死了。因為沒有透過最基本的鏡頭語言和剪接來說故事的電影,它就已經不再是電影本身了。

《導演功課》是一本短小精幹的迷你書,翻譯的也算流暢。非常適合給有志當導演,或是想要知道導演都在衝蝦米吂(ㄇㄤˋ)的一般觀眾。讀了本書,應該可以給妳一些,主流電影書沒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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