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攝／半糖，摘自《百日無眠》)
幾天前在朋友的ＭＳＮ暱稱上，看到一句"I miss you."。雖然不知道文字所指涉的對象是誰，但言簡意賅的強烈情感也足以讓我透過銀幕感受迎面而來的文字熱度。
我很喜歡"miss"這個字，除了簡單易懂好拼之外，也是我學到的前幾個英文單字之一。（"Good morning, Miss Lin."）但更令我著迷的是miss這個字所包含的雙重含義，失去／想念。失去之後開始想念，雙重含義下包含的因果關係總是令我頭皮發麻。
記得國一時，英文老師在講台上教到”miss”的新義，除了「小姐」之外，還有「失去、想念」的意思。她教完之後找了些學生上台寫例句，我是其中一位。
小時候的我對英文學習有著濃厚的興趣，常常在嘴邊發著詭異滑稽的怪英文，如"beside"（音似台語的鼻屎）、"become"（音似「鼻孔」），也開始學著將字彙做奇怪的組合。這次上台，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試說新語的好機會，想了一會兒，在台上寫了四個字：
I miss Miss Miss.
(我想念蜜絲小姐)
全班哄堂大笑，我因為老師的補充說明而被冏在臺上下不了台。除了發覺老師真的是一種很喜歡補充說明的生物外，更發現所謂的「冷笑話」這東西其實是「幽默」之下的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變形呀。
再碰到教"miss"這個字已是蹲補習班重考大學的時候。每回上英文，我總是偷偷地把下一節要考的地理或歷史拿出來背。不聽課的原因除了平常自己會主動念英文之外，老師上課乏味也是主因之一。
我還記得老師的名字叫做蘇丹卿，每次上課都喜歡大談自己的靈異經驗，以及如何幫他人降妖除魔的故事。同學們大多不愛上英文課，自然聽鬼故事聽得如癡如醉，班上大概只有我想跟歷史課本中的馬克斯幽魂做伴。
某天，外傳蘇老師因為幫他人收驚而惡鬼纏身，現正在家修養生息。補習班緊急找了一位代課老師來幫我們上課。我則納悶蘇老師要怎麼填請假單上的理由？卡到陰？這種理由拿出去大概也只能騙鬼吧。
不過代課的那三天是我在補習班真正有在聽課的時光。我已經忘記老師叫什麼名字，但是他大量地使用音樂劇、電影以及書本裡面的名言錦句做為教學的教材讓我覺得有趣極了。三不五時興緻來了還會唱起一、二句音樂劇裡頭的歌詞來。第一次覺得原來英文可以不只是考試的文類，而是一種能夠溝通藝術與美的語言。
當然代課老師只是過客，蘇老師的心魔走了，他也要離開了。才三天沒培養出什麼感情，也沒有什麼離情依依。雖然老師很感性地在臺上對我們說大家萍水相逢，相識即是有緣，很高興認識大家……之類的話，同學似乎也不甚在意。
當天，老師教了一個字，就是國二學到的"miss"。他把大致的時態例句講解一遍後，說了一段話。那段話我至今記憶猶新。他說：
「雙關語，是文章的味精。不但可以訓練自己的想像力，也可以讓文章讀起來更生動有趣。像miss這個字，意指『錯過、失去』，也有『思念』的涵義。一句”I miss you.”便取代了千言萬語，很美的一個字。人總是失去之後才開始想念，不是嗎？」
一年之後，我靠英文加權的關係，考上文化大學英文系就讀。搭上夜間１１點５４分復興號北上的我只覺得興奮，完全沒有離情依依的悲傷。只是全家人買了月台票站在車窗前，對我加油。無論如何都要看著火車駛離車站才肯離開。
記得老爸當時平頭的造型還看得到濃密的髮絲，站在窗外只是對我笑。老媽當時還沒有生病，精力充沛的像「我們這一家」的花媽一樣，東張羅西打點著我的隨身行李。老姊安排了一位也在文化讀書的高中好友一早到台北車站載我上山，臨行之前還跟我確認了一次電話。老弟那時剛升高三，不過以他的成績一向不需要家人擔心，上國立大學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老爸和老媽的學歷都不高，老爸職校畢業，老媽則是國中後就沒再繼續升學了。所以他們從小就希望我能上大學。或許是身為家族裡頭第一個上大學的男生讓他們感到很驕傲吧，僅管只是考上文化也足以讓他們說嘴說上一陣子了。
終於，火車開始慢慢推進，我的心像是被連根拔起般，從台南慢慢地被拉到台北。就像《秋水依人》的最後一幕，火車緩緩地駛離車站（只不過他們不是跳舞向我告別）。看著車窗外逐漸遠去的家人，離情的感覺在那麼一瞬間才被挑起。
失去之後開始想念，我想起了這句話。隔著窗子我對他們猛力揮手，嘴中喃喃自語：「我會保重的，我會自己照顧自己。I will miss you all。」
火車，將一車思念的源頭，載到遠方的他鄉，撒種，然後繼續生根。
--
看著朋友的暱稱，我也想起自己也有思念的人。對著銀幕輕輕說，"I miss you, too."像一句永遠接收不到的回應。然後，關掉電腦，
思念，真的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如影，隨形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