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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民國38年

民國38年,國民政府播遷來台,當時的省長陳儀為了討好政府,以白色恐怖的方式迫害台灣本省人,即「二二八事變」。在那場事變裡,原本住在台中的望族陳府由於陳儀的迫害而家破人亡,家中的長輩跟裡面的女人相繼消失。不久之後,陳府變成一棟冷清的舊房子,開始有人謠傳房子鬧鬼,不能住人。之後,國民政府徵收了那塊地,並且改建成眷村,分租給老榮民居住。但是卻因為常常鬧鬼,沒有人敢住進去。那塊地一直荒廢迄今。

香港,西元1978年
李麗麗

七○年代的香港,正是經濟起飛的黃金時期。當時香港的影視工業發達,電影一部接著一部的拍。1978年,香港小有名氣的女明星李麗麗受邀到台灣拍鬼片。李麗麗原本以為,她演戲的鬼屋是搭景建造的,但是在拍片中就一直發現不可解釋的異象,如拍攝的第一天,架好的燈光就無預警的從天花板掉下來,差點砸到劇組人員;而場務組所購置的食物也出現短缺的情況。而那些都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李麗麗在拍主戲的當天,竟然穿著她戲中原本要穿的戲服(紅衣紅鞋紅妝),在主景大廳裡面,上吊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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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過「寂寞遊戲」嗎?在多少孤枕難眠的夜裡,當情人的面孔漸漸消失,寂寞焦灼的心如炙手可熱的木炭,幾乎要將眼耳口鼻身意燒得精光時,她會悄悄的來到你身邊,用柔軟的語氣向你靠近,建議你來玩個「寂寞遊戲」。

哦哦,你不用怕自己沒資格玩這個遊戲。只要你會感受到寂寞,並且曾經在萬籟俱寂的夜裡,渴望另外一個身體的溫度,想像水乳交融的慾望交迭,嗯嗯,那你俱備資格參加「寂寞遊戲」了。

妧就是這樣子悄悄地向我逼進的。我不曉得她為何要如此稱呼她自己,只知道她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

「寂寞的相對詞是什麼?擁有!人要怎麼樣才能夠彼此擁有另外一個人呢?」妧柔言細語的說著。「擁抱吧,當你擁抱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發現肉體的存在感因為相對應於另外一個肉體的依存而產生。如果說"冷"與"熱"是溫度在程度上的再定義,那「寂寞感」就是相對於「群聚」關係的再生產。也就是說,二個人互遞體溫的擁抱,是造成「寂寞感」的元凶!

「我知道你很寂寞,」妧撫摸著我的雙頰,用秋水般深沉湛藍的眼眸望著我,「接受我,我帶領你參與這個寂寞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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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淪落到此了嗎?跑來漢堡王的廁所寫文章!我一直認為自己可能有封閉空間創作症!在一坪不到的小小隔間中,周圍傳來其他客人使用廁所的聲音:沖水聲、喧嘩聲、頻繁不已的腳步聲以及餐廳內震耳欲聾的放著徐懷鈺的"怪獸"。

誰說廁所內只能發呆?不是許多大文學家在廁所內放個書櫃,以排遣等待"自然呼喚"的時間嗎?(但我直覺是主人不想借書給人,所想出來的絕招)。聽說還有名作曲家在製作人催稿之際,躲進廁所將歌詞給"擠"了出來,看來廁所對他而言,名正言順的還真是個發洩的場所。

至於躲進廁所寫文章的我,倒也不是欠人稿債。若真要說些什麼,我想大概是要躲"體制"吧?一成不變的生活充斥於記事本中,除了讀書,便是打工,活在表面為自己一手支配、實際上禁錮於大團體作息的時間表中,簡而言之─我在為人而活。排得滿滿的行事曆沒有一件是屬於自己的心靈空間。

腳開始有點麻了,凡事有利必有弊。能躲進陌生、乾燥的廁所內,蹲在TENGO馬桶上,手如打字機般將平時伏在桌前左思右想卻擠不出半個字的稿紙上填滿文字,實在是件賞心悅事。但大腿的血液似乎已經有些循環不良了。雙腿抗議雙手的奮筆疾書,大腦卻不由自主的將思想溢於文字、「答答答」地銘刻在綠色方格內。這另我想到尼可拉斯凱吉在「絕地任務」中講的一句話:「I love pressure。」人果真的是壓力下的動物啊!當代科幻小說家亞當斯曾說:「大部份人百分之九十的事情是在百分之十的時間內完成的。」講得真是貼切。四片隔板便如一個無形的幫浦,我則是封閉空間的水銀,在思考不斷加壓的情況下,將平時最深層、最原始的意識如火山爆發般蹦發出來,氾濫一片白色原野。

當播音器傳來無印良品的歌聲,明顯地較徐懷鈺的舞曲和緩時,腳的麻木也減輕許多。火山爆發結束,衝力減緩的岩漿退回地殼深處,蘊釀下回的爆發。我收起稿紙,做了清潔動作,整了整服裝,洗了手,出了漢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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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ov 03 Thu 2005 02:21
  • 蝕夢

最近在拍攝一部宣傳短片,密集的拍攝行程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適逢區公所又打電話來通知我說下禮拜四要回台南進行兵役複檢,一連串心理與生理的壓力讓我不得安眠,這幾個禮拜以來已經不曉得失眠了多少個夜晚。

某天,趁著電腦正在嗡嗡嗡的燒錄著光碟時,我隨手拿起上個禮拜買的《蘋果日報》,瀏覽著分類廣告上的資訊,從「誠徵業務員」到「公關小姐,無經驗可」的廣告,不一而足。一張八開的版面好像縮小版的人間浮世繪。看著看著,我看到一則分類廣告,上面只寫著二個字:「蝕夢者」。不曉得是心電感應或是神智不清,我竟然對這二個字產生了化學作用。

由於這幾個禮拜來,我一直有睡眠上的困擾。連續工作十六個鐘頭後,躺在床鋪上的我,腦袋卻還像正在冷卻的馬達一樣停不下來。往往都是在矇矓中睡去,但睡得極不安穩。短短的睡眠時間有一半在作夢,消耗掉的體力與精神幾乎和白日一模一樣,等於是沒有休息到。

我曾經考慮去看精神醫生,但他們的回覆鐵定千篇一律:少接點工作啦、多休息解壓、多接觸一下大自然。然後在離開前會開個百憂解或鎮定劑給我。幸好我還有自知之明,懂得在醫生將我餵成藥罐子之前奪門而出,而不是下半輩子變成藥物成癮的廢物。然而,自我控制的時間成本卻又太高,我又一直找不到停損點,因此我仍不斷地被做夢的問題所困擾。

如今,我的問題似乎找到解決的方案,「蝕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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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完美,只有平衡的歪斜。」

這段文字出現在大三時創作的一部叫《門》的小說裡,原文引自何方早已不復記憶,或許是村上春樹吧,因為他很喜歡用「平衡」與「歪斜」這些字眼。大學時代純粹被文字結構上的詼諧所吸引,也沒有對這句話去究竟其義,直到現在,四年後的我回頭檢視自己的文字與心態,這般取巧的字眼現在看來竟是如此的膚淺不堪。

這世界所謂的「完美」,是定義出來的,一種形而上的價值觀,而那理想形象往往框架住我們對於事物的真實想像。「完美」在英文裡面是"Perfect","A perfect circle"指的就是「正圓」:一套符合宇宙萬物對圓周律完美定義的圓。所謂的「完美」只出現在數學或是物理上,對於「人」這種生物而言,應該沒有所謂的「完美」而言。

僅管如此,這世界上還是許多人在追求那,永遠不可能企及的「完美」。他們稱自己為「完美主義者」。但這些完美主義者的前提是,他們已經替所謂的「完美」下了定義,只要符合定義之內的成果,都是「完美」。但「完美」需要定義嗎?一個完美事物若真符合宇宙物理、數學原則,那它的存在不是早就該跳脫「定義」這個「不完美」的界限?形而上的東西是超脫一切事物的存在,如果再用語言去定義,那就成了形而下,是會腐敗生蛆隨著時間而死去的事物。「道可道,非常道」,在定義下的完美所成就的完美,豈非野人獻曝的不完美?

或許就是完美的再定義讓人質疑完美的真諦,因此有心人士將「完美」一詞的讚予對象做主客體的交換,轉化成程度上的比較級。「對A而言,B是完美的。」、「對B而言,C是完美的。」由於對於完美的無法企及,人們開始做「比較完美」的分類工作。這當然有語言上的吊詭,即「最高級」的完美何須「比較級」的再修飾?這種錦上添花的語言遊戲終究無法達到世人對於完美境界的終極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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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p 29 Thu 2005 23:09
  • 意念


誠從搬進來之後就不曉得自己有沒有樓友,直到現在。

那是一棟不新不舊的公寓,座落在台北市車水馬龍大路邊的小巷中。打開窗隱約可以聽到川流不息的車聲,像夏天的蟬一樣,嗡嗡作響。那間房間原本是有人住的。但不曉得什麼原因,搬走了。房東是誠的大學同學的大伯,用便宜的價錢,租給了誠。

「學生嘛,比較單純。這裡地方不錯,清幽,又近捷運,空間又大,外面租要萬起跳的。看你跟阿榮朋友,算你半價,五千啦。」頭髮微禿帶著小啤酒肚的大伯說著,眼神裡閃耀著虛假。

阿榮是誠的大學同學。兩人因為通識課報告同組而認識。不是很熟,但畢業後還有聯絡。阿榮從誠的msn上面得知誠要租房子,所以推薦大伯的房間給他。

誠是個務實的人,他做事非常有條理,迅速而確實。只是他對工作的專注度,往往會讓他在人際關係上大打折扣。他的朋友普遍認為,誠是個好同事,卻絕對不是個好朋友。因為他往往會因為工作環結的小瑕疵而跟人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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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不曉得自己身處何處,半夜自惡夢裡驚醒,開了燈。

台灣
02:04 A.M.


滴答滴答滴答,腦袋隨著指針不停的轉,滴答滴答滴答

毅曉得是那封讓他不知所措,那封寄自美國維吉尼亞州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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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打開信封,那是醫囑,一些該吃和不該吃、該做和不該做的事,條列式地寫在白紙上。靜一打開,聞到附著在紙上的消毒藥水味,就哭了。

森進了家門,手上拿著一盒他最愛吃的生魚片。透明的塑膠盒上用紅色的橡皮筋捆住,上頭還夾著黑綠相間的醬油和芥茉。

靜一向都不喜歡吃生魚片;她不敢動任何跟海鮮有關的食物,因為會過敏。每次森買生魚片回來,靜總會皺眉,不發一語地看著森大快朵飴。

森曉得靜不喜歡生魚片,所以只要靜在家的時間,他從不買生魚片回家。只是今天,他不曉得靜現在還留在家裡面。

靜坐在客廳裡,身上穿著一件YMCA的T恤。她手中捏著全麥麵包,機械式地將麵包撕成條狀送進自己的口中。沒有任何的味道,只有咀嚼與吞嚥,然後身體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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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便利商店,頭皮還沒感觸到店內迎面而來的冷氣時,「歡迎光臨!」四個字已經跑進我的耳朵。不管你是教授、研究生、家庭主婦、上班族、流浪漢,還是下一秒鐘要搶劫的歹徒,進入便利商店的劈頭四個字,就是「歡迎光臨」。

撲鼻而來的是關東煮混雜著茶葉蛋的香味,站在櫃台的雙胞胎店員好像鏡子的反射一般,一左一右幫客人結帳。動作之對稱讓人產生另外一半的客人好像也是反射出來的錯覺。事實上,那是一家位於熱門商業地段的便利商店,每逢中午時段便會湧入一大群懶的走太遠買便當的上班族,或是不想吃得太油膩的女孩子。因此,在此時出現繁忙的等待人群,是很合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我走到飲料櫃,選了一罐純喫烏龍茶。那是所有純喫茶系列中我最喜歡的產品之一:微甜又不膩的茶香。唯一的缺點就是包裝,設計的瑕疵常常會漏「茶」出來。高清愿一定沒喝過這種包裝的茶,不然他的文件鐵定常被溢出來的烏龍茶塗上一、二點茶斑……。埋怨了老半天其實我是在反映自己的慘痛經驗,避免被人批碎碎念,就此打住。

現在時間是下午的1點25分,正處於中午接下午的尷尬時刻。我拿著純喫茶、御飯糰和一顆茶葉蛋,準備結帳。由於最近在進行減肥計劃,嚴格要求自己的進餐時間與飲食禁忌。如果待會結帳的人不多,我便可以宣稱自己在買午餐。但如果等排隊多等個五分鐘,我手上的午餐便會失去其正當性,變成名正言順的下午茶(很多外面的下午茶不都以時間來做分別的嗎?)。如此一來,我的用餐的正當性對於自己的減肥宣言(第三條:禁止任何正餐以外的進食,包括Brunch、下午茶與宵夜)會造成極大的扼傷。

幸好,命運女神眷顧了我。現在的櫃台全面淨空,那對雙胞胎店員一左一右,對稱地站在收銀機前,看著我。那眼神好像從我進門那一刻便準備幫我結帳一般的渴望。太棒了,我可以名正言順地吃我的「午餐」了。我將純喫茶、御飯糰和茶葉蛋放在櫃台上。「再買一個塑膠袋。」,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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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童一寧
編劇:童一寧、金桔粒

小潔會這麼喜歡冰箱,當然是有原因的。

小時候,開電器行的家裡總是人來人往,兄弟姊妹多得無法讓她安安靜靜睡上一個好覺。某個颱風前夕的傍晚,世界整個被染成神奇詭異的深橘紅色,看店的媽媽挺著大肚子在櫃檯後面睡著了,家裡的小孩一圈又一圈地玩著捉迷藏。十歲的小潔一個人,像是被蠱惑了般,往倉庫深處走。41橘色光線中站著一台亮晶晶的巨型電冰箱,大門敞開,彷彿對她張開雙臂……。

那天下午,十歲的小潔在沒有插電的冰箱裡沉沉睡去,在安靜的冷藏室裡,得到有生以來第一場甜美的夢境。夢中,她穿著粉紅色紗裙,來到冰箱的那一頭,那裡有牛奶做成的噴泉,紅色果凍開成透明的花,臉圓圓的冰淇淋王子為她送上一碗冰涼的紅豆湯。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二十八歲的小潔早已經遠離了那個鬧哄哄的家。現在她是個編劇,只不過寫出來的劇本總是沒有人想要,所以她同時也是個服務生,孤獨而驕傲,自信而疲倦,一個人住在台北一棟舊公寓的頂樓加蓋鐵皮屋裡。十歲下午在冰箱裡做的美夢,她始終沒有忘記。她愛死了冰箱。她相信,一個房間不管多麼破舊,不管漏多少的水、滲多冷的風,只要有一台冰箱,就是溫暖的家。可惜,因為太窮,她買不起冰箱。也因為她的小小鐵皮屋只有三個插座,電腦、檯燈、收音機、電視或冰箱,只能同時選三樣,她也養不起冰箱。什麼?延長線?很抱歉,一延長,就跳電!

歲末,小潔孤單一人逛街時,看到一台蘋果綠的小冰箱。漆有點掉了,門好像也關不緊,顯然是被人遺棄了。憑著她多年對冰箱的熱愛,她從這個圓滾滾的背影就可以認出來,這台冰箱正是傳說中停產已久的幸福牌小家庭專用迷你冰箱。小潔走到冰箱旁邊,蹲下來,伸出手細細撫摸冰箱的面板、商標、背上的散熱器,親熱地像是找到了久別重逢的戀人。那天,小潔從ATM裡借了一筆錢,買下了電冰箱。然後,在白色的街燈照耀下,靠著自己的一雙手,一步一步,帶著冰箱來到自己五樓的小房間裡。

現在小潔有了冰箱,可是冰箱沒有電可以吃,冰箱餓得不會動。小潔在夜裡給了冰箱一個擁抱,她把臉靠著冰箱,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寂寞。她對冰箱說,別怕,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希望的。

是的,希望就在樓下。樓下住著一個二十九歲的男生,和他住在一起的女朋友都喊他波波,可是波波自己卻對小潔說「請叫我波波魔術師」。波波魔術師白天乖乖在銀行上班,天色一暗就打上領結,拎著裝滿道具的公事包到處跑場表演。小潔問波波魔術師,可不可以借她一個插座,讓她餵冰箱吃點電,「只要一條延長線,從你家牽出來,冰箱就放在樓梯間,不會妨礙你們的。」

波波魔術師也有夢想,他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成為真正的魔術師。但是他辦不到。他的魔術公事包總是不聽使喚,鴿子莫名其妙到處亂飛,在銀行上空痛快地拉屎翱翔,櫃檯前的顧客抱頭鼠竄,帶著警棍的保全手忙腳亂,波波魔術師先是呆了一下,然後開始大笑。想當然爾,波波魔術師因此被迫與銀行說掰掰,女朋友也生氣地對波波魔術師說了掰掰,還帶走了小公寓裡所有的家具、電器。包括,波波魔術師每天不可缺少的冰箱裡的冰牛奶。

波波魔術師從小就喜歡喝冰牛奶,生氣的時候想喝,開心的時候也想喝。新魔術成功的時候要喝,舊魔術失敗的時候也要喝。女朋友同意搬來一起住的時候當然要來一杯慶祝,女朋友不告而別的時候自然也少不了冰牛奶。那天晚上,波波魔術師想喝冰牛奶想得快要發瘋,雖然便利商店就在樓下,穿著拖鞋走不到三分鐘,就可以買到冰牛奶來鎮定神經。但是他出不了門,沒喝冰牛奶就是出不了門。他拿著自己的拖鞋在門口亂敲,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喊:「我的冰箱呢?」

你說巧不巧,隔壁正在跟冰箱說話的小潔,聽見了波波魔術師的吶喊。

於是,一條延長線,從波波魔術師的家門裡拉了出來,接到幸福牌冰箱的身上。在那個冷清的頂樓樓梯間盡頭,坐著小小的圓圓的幸福牌電冰箱,身體裡放著小潔最愛的紅豆湯,還有波波魔術師一大瓶一大瓶的冰牛奶。說好了,波波魔術師提供電與電線,小潔提供冰箱,一人一半,互不侵犯。

一開始,兩人像小學生一樣,在冰箱裡放隔板,畫上楚河漢界,我不吃你的水餃,你不碰我的麵包。偶爾也會擦槍走火,例如小潔放在冰箱裡的化妝水,被波波當成果汁喝掉,嚇得小潔趕緊逼波波喝牛奶。小潔也把波波的牛奶偷偷拿來敷臉,然後趕在波波發現前買新的牛奶來補。天氣漸漸熱了,波波買來一個大西瓜,左擠右擠擠不進他的那半邊。他問小潔,「我們把隔板拿掉吧,一起吃西瓜,好不好?」小潔像個傻瓜一樣點頭,「除了紅豆湯,我最愛吃冰西瓜了。」

夏天的晚上,小潔睡不著,摸到冰箱旁邊想吃東西,才發現波波魔術師早就坐在那裡吃了起來。冰的滷味、冰的麵線、冰的洋芋片、冰的西瓜與香蕉,食物通通都是冰的,冰箱在黑暗裡點起一盞明燈,孤單而飢餓的兩個人,好像第一次發現了食物的美味,也好像察覺到了空氣中,傳過來一些不太一樣的氣息。

秋天開始了,小潔繼續寫著沒有人要的劇本,波波找到另一家不怕死的銀行領薪水。他們也漸漸習慣了對方。習慣在夜裡一起到樓梯間吃東西、習慣在購物時為對方添置食物,習慣在冰箱裡留紙條給對方,習慣了一回家就要打開冰箱,看看有沒有對方的留言。

小潔的朋友在出版社做事,問小潔有沒有興趣出圖文書。波波魔術師說,有錢賺,又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當然好,「可是,你會畫畫嗎?」小潔說,「我會畫畫的話,還需要這樣爬格子嗎?」波波看小潔皺起眉,從手中變出了一朵紙花送給她,小潔順手把花黏在冰箱上。就在那一刻,戴著花的冰箱開始輕微的顫動,發出過去前所未有的嘩啦啦的聲音。小潔與波波對看一眼:「冰箱?」

小潔找來各式各樣的小衣服,穿在矮胖的冰箱身上,把冰箱裝扮成各種造型:美少女戰士、水手服、蕾絲馬甲、大長今、粉紅小嬰兒還帶著奶瓶、小熊維尼、HELLO KITTY……,由波波按下快門,小潔為每種造型都取了名字,替每張照片寫下一個個的小故事。冰箱好像也很開心,每天晚上打開¦冰箱的門,都可以聽見一陣陣細微愉快的音樂聲,「好像是突然出現的新功能吧?」波波說。

天氣慢慢變冷,小潔總是裹著厚毛衣去開冰箱,過敏的鼻子永遠紅紅的,鼻涕流不停。冰箱好像也感冒了,壓縮機的聲音越來越重,背上也開始流下一行又一行的冷汗。小潔說,我們的冰箱好像身體很不好呢。波波笑笑不回答,安靜了幾秒鐘,他找到小潔冰冷的手,輕輕握住。

冰箱畢竟年紀大了,搬到了樓下,身體卻越來越差。小潔住在不會漏風的波波家,鼻子不再過敏,也賣出了第一個劇本,波波卻又丟了工作。「這次不是鴿子亂飛,是我把客戶的資料撕了,卻變不回去了。奇怪,我怎麼會連這一點小魔術都變不好呢?」波波生氣的時間越來越多,魔術道具塞得滿冰箱都是。冰箱卻再也無法負荷波波的情緒,牛奶壞了,波波準備要放棄了。波波把一大箱的魔術道具裝在紙箱裡,默默來到頂樓,生了一把火,燒掉了。小潔衝上來,抱著波波掉眼淚,波波嘴邊還留著白白一圈的牛奶痕跡:「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的啊。你追到了,我摔跤了。你的紅豆湯,熱的也可以喝。我的冰牛奶,即使是冬天,冰箱壞了,就酸掉了啊。」

波波搬走了。剩下空屋子,空冰箱,還有一個眼睛紅紅腫腫的小潔。電視上演出了小潔的劇本,出版社的朋友打電話來,公司政策改變,冰箱的圖文書暫時不出了,不過還是有一筆稿費,要小潔有時間去簽支票。小潔放下電話,頹然向後倒在床上。幸福牌電冰箱還插著插座,但是永恆的壓縮機之歌卻嘎然而止。小潔軟綿綿地走到冰箱旁,蹲下來,仔細傾聽冰箱的聲音。冰箱是真的沒聲音了。冰箱上波波魔術師送給她的那朵花還是一樣的火紅。小潔終於放聲大哭出來。

多年後,波波不再是魔術師,大家都叫他襄理,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再看到那台冰箱。那也是一個颱風來臨前的下午,波波牽著他的小女兒經過一家舊貨店。在一堆木桌椅、小矮櫃之間,矮胖的幸福牌冰箱台頭挺胸站在裡面。那朵紅花還黏在冰箱上,彷彿已經成為冰箱的一部分。波波蹲下來,打開門,冷藏室還留著當時兩人刻下的楚河漢界。波波決定要做一件很久沒有做的事情。他對女兒說,爸爸變魔術給你看哦。波波輕輕揮揮手,冰箱的門緩緩打開,長頸鹿和大象伸伸懶腰,走了出來,然後沒入橘紅色的天空中。

劇終。小潔站起來,向滿座的觀眾揮手。這究竟是不是她的故事?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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