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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還是小的時候,對季節的遞嬗不甚敏感,總是在天氣冷加衣服時才知道冬天來了、天氣熱時制服換季才想到夏天到了。四季,對我來說,不像日時分秒那般可以輕易感觸。當身體機能告訴自己什麼季節來臨時,那季節往往已像久覆膚上的水蛭,吸血多時而不自知。春分夏至秋到冬來只是國文課本的名詞解釋和地理考卷上的日曆時間,而非我判斷季節的量詞標準。

然而,當年齡逐漸增長,生命經驗越來越豐富時,我開始用回憶來替季節分類。春雨眠眠之際我似聞到戀愛的味道,那是一段微酸的初戀;炙夏到來我嗅到汗水的奔放,許多朋友情誼在此時化苗滋長;秋葉紛落我看到分手的顏色,原本燦爛的愛情原色在此時枯黃樵悴;北風颼颼時我緊緊將自己用衣物包住,孤寂與無感是至冷季節的唯一語言。

前一陣子,剪接剪到一個心情煩悶。避免在電腦前砸鍵盤自盡,我開始整理硬碟裡頭的檔案,竟無意間找到許多大學時期與研究所初期—那段我創作量最富豐的時期—的一些作品與日記。曾經是紀錄柴米油鹽的流水帳,穿越時空讓現在的我讀到卻是百感交集。只見在日記裡,我(曾經)精確地記錄天氣的變化和身體的感覺:前幾天天氣原本還是炎熱的夏日,晚上卻降到日夜溫差七度;這個秋天的第一個鋒面是何時?第一個低溫何時到來?何時將寢室裡的夏季衣物收起,將塵封半載的長袖外套和內衣拿出來……。每一年的肌膚記憶都不同,透過文字魔力的發散,我就像《蝴蝶效應》裡的男主角般,拿著過往的信件,回到那個不完美卻是最好的時光。

好像年齡大了,就不希望身邊有什麼事物是莫名其妙的到來,又莫名其妙溜走。任何微小的一切都有可能改變自己,既然我們無力改變過去,只能抓住時間的現在,檢視自己可能變形的未來。

打開抽屜,長、短袖的衣服交錯,交織出一符秋裝的畫面。季節遞嬗的形狀與感觸或許各有不同,只有樟腦丸是適合每個季節的共同味道。

小時候憑學校換季制服的時間來決定四季,穿上不同的制服就有不同的朝氣;青春期用記憶來分類四季,既矇矓又美麗;長大以後,一切變得算計,帳目上的數字逐漸超越感覺的記憶,化做成一項項下次採買的清單:冬天該買綿羊油、多幾件衛生褲、已經長灰塵的暖氣機可以拿出來預備、最明顯的就是床上的被襖從單薄的小被被換成厚重的大棉被,蓋著冬天的身體,記憶整個季節的溫暖。

最近入秋,我開始一篇又一篇的記起日記,寫著寫著,竟湧入一股入秋的愁悵。特此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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