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咖啡廳,將身體湊向迎面而來的咖啡香,像是被香味擁抱般的幸福。

羅斯福路上有一間咖啡廳。咖啡的口味和它的室內裝潢一樣,不怎麼樣。但與其他咖啡店很不同的地方是:這裡沒有星巴克一種刻意做作的氛圍。每次走進星巴克,自己都好像穿了一件戲服準備演戲一般,就算是悠閒也帶著一絲沉重。在這裡,少一點知識份子的姿態、多一分校園青春的樸素,以及免費的無線網路(這也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咖啡座裡處處聽得到登入MSN的「登登登」,大學生對著自己帶著本來要打報告的Notebook狂打鍵盤回應水球。即使對面的高中生看《NaNa》看到放聲大笑,也不會有人對她投注任何異樣眼光。在這裡啃哈伯馬斯就像是在路邊攤喝燕窩一樣,不是說哈伯馬斯不好,只是場合不對。

我坐到二樓一個窄小位置。因為沒有店員會來趕,因此許多學生往往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特調咖啡,就大辣辣的當自己家般坐一整天。晚來的人能夠找到容身之所就謝天謝地了。如果還自備Notebook想上網的話,要找到有插頭的座位還真得碰運氣哩。

坐下後,隔壁的情侶無視我的存在,恣意地在我的面前編著他們兩人的愛情故事。我很識相地載起耳機。今天的作業本來是修改禮拜五要給製片的劇本,但對面情侶的談話會像會鑽洞的小蟲一點一絲鑽進我的腦膜。我戴著耳機,卻沒有放任何音樂。用一個高科技的防護罩將自己武裝起來,以最安全的姿式,聆聽著戀人間的絮語。

戀人之間的語言,其實沒有什麼邏輯和道理。我大概聽了二、三分鐘,重覆聽到五遍「你有多愛我?」後,便發覺電腦裡面的「六呎風雲」原聲帶其實比戀人間的語言更精彩。雖然原聲帶也是不斷重覆主旋律,但那不至於令人心煩。重覆聽著戀人間的「我愛你」,總會災難性地想像最糟的情況:如果哪天他不愛妳的話,妳該怎麼辦?雖然說干我屁事,但杞人憂天的性格還是讓我乖乖地打開Media Player,讓輕脆的電子輕音開啟六呎風雲的喪禮序曲。

大概過了十分鐘,一陣手機聲傳入耳中。對面的女孩接了起來,其嗓門之大連電子音樂都無法掩蓋。我將電腦音量調小,表面仍裝做若無其事,然後一點一滴竊聽著她電話中的內容。這其實不能怪我偷聽,實在是她講話也太大聲了

「喂,老闆嗎?嗯嗯,我現在人在咖啡廳裡。今天那個案子……我已經交出去了。嗯嗯,好,那我跟Sandy說一聲……。啥,客戶要請我們吃飯哦……好呀,我什麼時間都行……你約就好。……我?我沒有男朋友呀?對呀,哈哈哈,您真愛開玩笑。對啦,孤家寡人,還沒找到啦。嗯嗯,好,我會跟Sandy說的,就這樣子囉。嗯嗯,掰掰。」

通話結束。女孩將電話一甩,繼續埋頭跟男孩卿卿我我起來。我懷疑自己是戴著耳機所以有所誤解了。女孩剛剛說她沒有男朋友

之前跟一位在有男朋友的女公關朋友吃飯。她自從進入那個行業後,一直瞞著一位強力追求她的記者說還沒有找到男朋友。當然她本人對那位記者沒有感覺,但為了工作順利,她很大方地隱瞞了自己感情的身份,用一種遊戲的態度,在公司與工作夥伴周旋。她說:「死會是公關的大忌。」

我當然理解那行業所揹負的壓力。只是眼前這個女孩,當著自己的男朋友的面,跟老闆通電話時,說自己並沒有男朋友。而坐在她對面的他,似乎對她的說辭一點也不以為意,好像早就串通好了一般。在講完電話後,繼續若無其事般地,延續二人方才進行的動作。

咖啡廳裡的浮世繪,看著這一幕,我忽然覺得,人是好有趣好有趣的動物呀。

PS:在咖啡廳寫這篇文章時,一度被那對情侶懷疑我在觀察他們。因為只要他們講話,我就奮筆疾書;只要他們不講話,我就又停止動作,好像書記官在打他們的逐字稿一般。最後,我只能假裝打一些有的沒有的文字,頭像是在聽音樂一般隨著節奏搖頭晃腦著,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唉唉,我也不想當狗仔隊呀,只是聲音自己鑽進耳朵裡,我有什麼辦法呢?唉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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