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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從搬進來之後就不曉得自己有沒有樓友,直到現在。

那是一棟不新不舊的公寓,座落在台北市車水馬龍大路邊的小巷中。打開窗隱約可以聽到川流不息的車聲,像夏天的蟬一樣,嗡嗡作響。那間房間原本是有人住的。但不曉得什麼原因,搬走了。房東是誠的大學同學的大伯,用便宜的價錢,租給了誠。

「學生嘛,比較單純。這裡地方不錯,清幽,又近捷運,空間又大,外面租要萬起跳的。看你跟阿榮朋友,算你半價,五千啦。」頭髮微禿帶著小啤酒肚的大伯說著,眼神裡閃耀著虛假。

阿榮是誠的大學同學。兩人因為通識課報告同組而認識。不是很熟,但畢業後還有聯絡。阿榮從誠的msn上面得知誠要租房子,所以推薦大伯的房間給他。

誠是個務實的人,他做事非常有條理,迅速而確實。只是他對工作的專注度,往往會讓他在人際關係上大打折扣。他的朋友普遍認為,誠是個好同事,卻絕對不是個好朋友。因為他往往會因為工作環結的小瑕疵而跟人翻臉。

誠總是想的跟做的一樣快,他認為「意念」決定一切,只要意念快於行動,幾乎沒有無法完成的事,因為他總是在問題還沒發生前,先解決問題。

意念快於行動的人生觀,讓誠過著幾乎比平常人「快一倍」的生活。別人總是笑稱誠說「擁有四十八小時的強人」。

誠搬了進去,前二個月感覺還挺平穩。房間坪數中等,雅房。衛浴設備在二個房間的中間。另外一間房總是房門深鎖,看不出有沒有人住,只是門下擺著二雙不同顏色的拖鞋。入夜後,偶爾會聽到隔壁傳來開門的聲音,並且會有拖鞋刷刷刷的走動聲。誠心想,應該是作息不正常的房客吧。由於不熟,每次外頭出現聲響時,誠都裝做不在家。

就這樣子過了半年。

某天,誠半夜爬起來上廁所,卻發現廁所的門是關著的。誠心想,應該是另外一位樓友在使用吧。因此又爬回床上,等待。

過了十分鐘,誠看了一下鬧鐘:二點十三分。誠又爬下床去,看廁所OK了沒?令他著急的是,廁所還是門關著。誠看了一下另外一位樓友的房間,拖鞋少了一雙。

誠有點急,卻又不想失禮。於是敲了一下門。過了大約三十秒,自廁所內也傳出悶悶的二下敲門聲。那不像敲門,反像用腳在蹬門板。

誠又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打開桌燈,拿起一本書開始閱讀。腦袋卻靜不下來,因為他一直豎起耳朵,聽到門外廁所的動靜。

似乎又過了好久好久,當誠再也忍不住的時候,他跑了出去。廁所的門終於開了,拖鞋也回到另外一位室友的房間門口。

第二天,誠寫了一個小字條,留在樓友的門前。他在字條上自我介紹了一番,表明自己是新搬進來的新樓友,有機會可以見面聊聊,鄰居守望相助一下。

當晚回家,字條不見了。卻也不見任何回音。誠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照常過自己的生活。

相安無事的又過了二個多月。某一天晚上,誠又因為內急的的關係,爬起來上廁所。他打開房門前瞄了一下鬧鐘:二點十分。

廁所的門是關著。同樣,誠敲了門,過沒多久,悶悶的二聲敲門聲自裡頭傳出來。

誠決定這次在門外等。

大約十分鐘過去後,廁所裡面靜悄悄,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也不像有人在裡面使用廁所的感覺。

誠不以為意,若無其事的張望了一下。他發現對面樓友的房門,是虛掩著。

禁不住好奇心,誠偷偷的把門打開,看了一下房間。打開門後,誠嚇了一跳。

房間裡面沒有任何的傢俱擺設,完全就是一間空屋。牆壁已經斑駁潮濕,一些自牆上脫落的壁紙受潮綣曲在牆上,透出壁紙後面凹凸不平的水泥牆。天花板還貼著一些道士作法的經紙符咒。

誠嚇的倒退二步。退到了廁所門口,他聽到裡頭好像有拖鞋的聲音,然後,那悶悶的二聲敲門聲,又出現了一次。

誠嚇的躲回自己的房間,抱緊棉被,不敢作聲。

過了好久不久,誠不曉得是怎麼樣,睡著了。第二天醒來,他嚇的不敢再用廁所,立刻打電話給阿榮,問隔壁房間的狀況。阿榮說他並不清楚,要問他大伯才曉得。誠二話不說,立刻跑到阿榮大伯的家,問個明白。

阿榮大伯被誠問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說對面的確有人住,是一個大二的女生。只是她讀的是夜間部,而且常到男朋友家,所以應該不常回家才對。而且,一個女孩子也不會把自己的房間弄的像鬼屋一樣。

誠不相信,他拉著阿榮和他大伯一塊到租所去看房間。當阿榮的大伯拿出備鑰,緩緩的打開那扇門時,誠還膽小的躲在阿榮身後。

門一打開,是間很正常的房間。一張書桌、一個書櫃和一個衣櫃,乾淨整齊,幾乎看不出任何異狀。阿榮和他大伯都認為,是誠過於神經質,或許是夢遊,所以看錯了。

誠卻很確定自己絕對不是在作夢。

誠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無意間瞄到鬧鐘,好像壞掉了。大白天的時間停在二點十五分

誠決定今天晚上等等那位女室友回來,因為他不相信自己會看錯任何事情。

但是當晚發生了一件悲劇。跟誠交往五年、在國外念書的女友,捎來一封電子郵件,說她已經在美國拿到綠卡,跟某位四十來歲的華裔男子結婚了。

誠得知這個消息,幾乎心碎,他無法相信,一切都在他掌控的人生中,竟然有他無法控制的變數。

誠當天晚上在浴室裡上吊自殺,死亡時間是從二點五分到十五分之間。

誠的房間被他的父母全部搬個清空。由於是出了事的房間,也沒有人敢進去收拾,房間搬空後就荒廢著,除了一、二張道士作法時貼在天花板的符咒。

三個月後,對面的房間住進來一個大學女生。由於才剛從大一住宿中回到在台北租房子的現實,於是她找了一間接近市區,租金卻非常便宜的房間。

「學生嘛,比較單純。這裡地方不錯,清幽,又近捷運,空間又大,外面租要萬起跳的。看妳是學生,賺的也不多,就算妳半價,五千啦。」頭髮已經掉光,啤酒肚變的渾圓的大伯說著,眼神裡閃耀著心虛。

由於她讀夜間部,白天在貿易公司上班,只能用半夜的時間搬家。她常請男朋友來幫忙搬,男友有時也會住下,因此門外總是擺了二雙拖鞋。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常在男友的家和自己住宿的地方二地跑。偶爾回家時,打開房門總會覺得不對勁,感覺上好像有人進來過她的房間。桌上也常常會多出一些妙名其妙的小東西。而那日常生活用品讓她搞不清楚這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另外,就是廁所。她從不敢用在房間隔壁的廁所。不是因為髒亂的關係,而是某天她經過時,從裡頭傳來拖鞋掉下來的聲音,以及夜半的「叩叩」聲。

某一天,她回到宿舍的時候,發現門外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你/妳好,我是你的新樓友
就住在妳對面
我的手機是○九二二○四一五六三
大家以後都是鄰居,有問題可以相互照應。
^^

許志 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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