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mera.bmp好快,2010年就要過去了。

回首今年,真的是完成了不少事。拍了一部電影紀錄片上映,勉強當上五集迷你連續劇《搖滾保母》的導演,托該片的福還又入圍了一次金鐘獎,多走了一次紅地毯。後半年完成了公視單元劇《戀戀木瓜香》的劇本發想與後續。雖然無緣將這支片子拍出來,但交棒給了非常棒的春暉導演,相信木瓜也會走出自己的好成績。

然而,2010年的大躍進,就是拍了人生中的第一部連續劇。拍完之後,2010年也所剩無幾了。雖然這次我還是救火隊,但經驗卻令人難以忘懷。

人說「嘴巴無毛,辦事不牢」,當劇組人員看到一名毛頭(胖)小子來當他們的導演,前輩的架子擺得比誰都快。中途殺出一個程咬金(桔粒),我也只能摸摸鼻子,用自己有限的經驗和無限的脾氣,跟這群老江湖們硬碰硬。所幸,沒啥解決不了的大事(擺不平的往往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冏),夯不啷噹的我也拍了二個多月,然後在某個寒冷的苗栗山區的黃昏殺青,與劇組道別,踏上回家的路。

一切都像夢一場。

因為這檔連續劇的關係,我完全錯過了今年的金馬影展,卻不覺得可惜(但明年還是要發試片通知給我啦拜託!)連生日都是在拍片期渡過的,雖然生日當天,沒有任何工作人員曉得我過生日(除了編劇兼製作人的潘大哥外),但因為我的生日與女主角天心只差二天。劇組為了替天心歷生,替她準備了一個生日趴,我也恭逢其盛,搭了趴體的順風車。

還記得那天是拍群眾戲,主要演員加上臨演與工作人員大概快八十人。記得拍到後頭,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們無法再拍全景,於是開始拍近景與特寫。那天的戲份,男主角楊一展先行收工。為了讓他有時間梳化做準備,我足足又加了一個小時的戲,只為了讓壽星天心(也就是我們的女主角)留在現場。

拍了一堆數量嚇死人的特寫後,實在是有些凹不下去了,我就開始挑臨演與工作人員的毛病。一下子是郭世倫的嘴巴髒髒的不連戲,一下子是臨演的表情不對要重來……什麼毛病都挑了,男主角就是還沒有梳化結束端蛋糕出來

我急了,就開始挑副導毛病。我因為要多拍演員千霈一顆鏡頭,但千霈早就為了端蛋糕躲在後台不能出來。副導倩姐被我問得莫名其妙,在支吾其辭之間我就開始借題發揮,從製片組開始罵,一路罵到導演組,甚至連現場的臨時演員都被我的颱風尾海刮一頓。記得最後,我以「淦!」一聲做結,然後把劇本重重的一摔,頭也不回、怒氣沖沖的就離開了現場。

生日.jpg工作人員當時都傻眼了。平時從不發脾氣的導演怎麼現在像吃了炸藥一般火氣那麼大?天心一臉納悶。因為我的怒氣原本是打算衝著她來,要激怒她。但無論我怎麼要求重來,她都配合。害得我想對她發脾氣也沒有著力點。就在劇情直轉急下,觀眾一頭霧水之際,男主角一展終於從後門端著一個大蛋糕出來,和其他二位主要演員,路斯明和楊千霈,走出來對天心說「生日快樂」。

天心的腦袋一時之間還轉不過來,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但見我笑嘻嘻的從剛剛摔本的地方走回來,她才知道自己被設計了。歡樂的情緒自然是當場爆發。七、八十人對著天心唱生日快樂歌。她則追著我打,直說剛剛「演得太逼真了」。我則偷偷告訴她,昨天是我生日,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她聽了之後,驚訝地抓住我的手,然後對側拍Micky假裝記者訪問我。她問說,「對剛剛的演戲,有什麼感想?」我想了想,只說了四個字:「摔本好爽!

這是我在片場第一次發脾氣。雖然是做假的,但若哪天真的發起脾氣來,情況或許八九不離十吧。有些人說我個性太溫,在現場往往會被很強勢的人牽著鼻子走。講好聽一點是優柔寡斷,講難聽的,就是沒有主見。

關於這些評論,我不見得認同。優柔寡斷不代表不曉得我自己要什麼。曾有前輩告訴我說,導演,其實就是擺個「kuse」:你在現場,就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就算是錯了,堅持下去,也會變對的。

這話我只認同一半。我相信導演要有所堅持。但若堅持的東西是錯的,有時候就要拉下面子來做調整。我可以理解工作人員們需要一個不會犯錯的導演,因為他們需要一位領袖,來帶領整個劇組將戲拍好、拍快。但偏偏我就不是那種犯了錯會硬凹自己對的人。如果你錯了,你道歉。然後大家重新來過,把戲做好、做對,這不是更重要嗎?

李安在《十年一覺電影夢》中提到:

「一般的工作習慣,往往是導演一上來先顯顯本事,露兩把刷子或是刁難一下,先懾服眾人,才好領導統御。當導演有時也是一種表演,表演給人家看你會導演。但事實上我需要先摸索一番,逐漸才知道該怎麼做,在旁人眼中是很笨的。我覺得一開始就凡事清楚,會自我設限。當然,一開拍馬上給個清楚的工作方向,大家方便工作,工作人員自然歡喜。可是這對真的想拍好作品的人來說,並不見得好。」

(《十年一覺電影夢》,頁326)。


我不是想自比李安,也不是想替自己在劇組裡頭所犯過的錯做拖委之辭。只是我拍戲有個習慣,就是喜歡順著自己的節奏(或說是戲的節奏)來拍。這次拍偶像劇有個經驗,就是大家都叫我要拍快。一天要拍七頁,不快不行。不但現場TAKE數不能太多,連燈光鏡頭都儘量是順光位來拍越好。當然,換一個鏡位就要翻一次燈,要花時間不說,有時候色溫和光度已經和上一顆鏡頭不連戲了,這個問題比較大。所以在現場,我也是儘量順著燈位來拍。但有時為了搶時間,就會跳拍。

camera1.bmp跳拍有個風險,就是演員情緒可能會不連戲。因為跳過了中間一大段。雖然順燈位的拍法是為了搶時間的必要之惡。但對我來說,我還是習慣能夠順拍就順拍,讓演員在正確的情緒流動中拍戲,不必去屈就那節省一、二個小時的燈光時間而忽略了正確的情緒。戲的情緒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光是暗一檔還是偏色……云云,只要不是太誇張,我都可以接受。

然而,也這樣子的隨性,惹得工作人員怨聲載道。再加上副導是老江湖,想必也很看不起我這初出茅蘆的小毛頭。一向都是出事由我扛,沒事她坐一旁。搞得我這個導演做得很沒有尊嚴,拍起戲來自然是壓力十足。不過轉念想,反正我拍片本來就不是在追求啥勞子「導演尊嚴」這回事。我只在乎戲好不好、這鏡頭是不是我要的?別人有意見,只要是有建議性的,我都聽。我不在乎他人的建議是否推翻了我的設計。如果現場有更好的提議,我為什麼不用?何必要為了愚蠢的導演自尊,而放棄更好的東西?

我知道這種心態一定會有很多老導演或是資深前輩不以為然。但,就隨他去吧。導演這工作本來就是結果論的。我一直記得研究所老師林樂群老師教導我的,「寧可現場痛苦,也不要回來難過。」即便現場的工作人員因為你多拍一顆鏡頭或翻鏡位而叫苦連天。但,要叫就由他叫去吧。因為殺青之後,他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回到剪接室,少了一顆鏡頭,剪接不順就會變成導演的殘酷現實。你現場不要求,回來叫苦的只是你自己而已,沒有人幫得了你。

actor.bmp往昔,我拍了六部單元劇。由於預算的關係,每部平均都在十天之內完成所有的拍攝工作。而這次的連續劇,讓我和劇組整整相處了二個半月的時間。我覺得拍單元劇像是在打游擊戰,而拍連續劇則像是在長期抗戰。拍單元劇往往都是匆促成軍,然後在工作人員的情感快要凝聚在一塊的前一刻解散。十天的拍攝期非常的壓榨,工作時數往往一天高達16個鐘頭。但不管再怎麼累,反正十天之後就解散了。解散後,合得來的就留下來,處不來的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一拍二瞪眼。但這種操勞的工作模式要是套用到連續劇上面,鐵定拍不到一個月,不是導演被埋做消波塊,就是劇組集體走人。拍連續劇是長期抗戰,用拍單元劇的模式短線操作的話,鐵定死人。

總之,我在這回拍攝的過程中,得到了許多不可思議的工作經驗與回憶。有些非常甜美,有些則狗屁倒灶至極。但是這一切,都是過路的風景。感謝這一年所有參與過我人生的每一位朋友。你們讓我的2010年非常的精彩,謝謝你們。

為什麼現在就在寫好像新年展望的文章?因為跨年那天要拍片,怕沒有時間紀錄下來,所以趁現在趕快寫一下。就先預祝所有上《金桔粒電影相對論》的捧油們,新年快樂,心想事成。桔粒導的新戲,《我的完美男人》,由天心、楊一展、路斯明與楊千霈領銜主演,預計明年三月在台視頻道與大家見面。請大家密切注意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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