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桔粒的電影筆記

高四那年，一個古怪的回憶一直留在我的腦袋裡。那是某個豔陽高照的周末下午，老爸和老媽到佛光山禮佛去了，老弟和老姊也分別跟朋友有約，家裡面一個人也沒有，留下我我自己在家睡午覺，順便顧家。

那天天氣很熱，家裡的電風扇似乎不夠力，整個人睡的昏沉沉的。睡了一陣後，在沒有任何的徵兆，也沒有任何外界的吵嘈與刺激下，我醒了過來。前一秒還在夢境，下一秒我就清清楚楚的醒了。如果床頭有面鏡子的話，我大概會看到自己睜大著眼睛，望向前方，那清醒的表情一定不像是剛睡醒。

醒過來後，我反射動作的看了一下錶，上面寫著「３：０５」。正是下午小寐的黃金時段

醒過來後，我好像聞到一股焦味。由於老爸的佛堂就在隔壁房間，偶爾會飄來老爸作課時燒香的味道。但是我聞到的不是香，而是像一張沾滿厚重焦油的紙，被火柴點燃悶燒的味道。有點苦，聞起來很澀很濃，特別的是，那味道聞起來不像是在遠方，好像就抹在鼻子周圍般的濃嗆。

第一時間我以為家裡面著火了，很緊張地四處環顧檢查有沒有冒煙的所在。房間裡頭十分正常，沒有升高的溫度或是奇怪的煙。我下床，沒穿拖鞋就往房門外走去，越往前走焦味就越重，但是找遍了整個家，除了見不到任何人影外，連個火苗都看不到。

大概是剛睡醒，還沒清醒吧。我進了廁所，洗了把臉，照了一下鏡子。鏡中自我如往常般自然，沒有任何異狀，只是過沒多久，我的耳朵也開始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就像收不到正確頻率的收音機般，我的耳膜開始「嗡嗡嗡」的共振起來，腦袋裡滿是「音~~~~~~~~」的高頻率噪音。耳朵不會痛，但就是把其他的聲音給隔絕起來。

於是我在鼻子聞到濃嗆的焦味與耳嗚的狀態下，打開了蓮蓬頭，讓強力水柱不斷地沖著我的頭。那水花從我耳邊嘩啦啦流過，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洗完澡後我躺回床上，耳嗚慢慢地結束，焦味似乎也逐漸「散去」，於是乎我四肢無力地躺在床上，又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夢，清楚到現在在打字的我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我夢見自己走在一座懸崖峭壁，路很窄，路況也糟。強風吹在我耳邊呼呼的叫。我用手扶著崖壁，小心翼翼地走著，整個人非常的緊張，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在我身後方，似乎有千軍萬馬排山倒海而來。我嚇到有些腿軟，幾乎無法前進，比起跌入萬丈深淵，那在背後追擊著你的不知明敵人的恐懼要來得更令人害怕。所以即便我懼高，仍是勉力地往前走。後面的追殺聲越喊越近，幾乎已經快到我身後了，就在我嚇得動彈不得的時候……。

深闊的山谷間傳來老爸作課的聲音，一聲一聲的佛號自山的另一邊傳來，感覺格外令人心安。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老爸作課的聲音，我整個人振作了起來。原來不斷發抖的腳不再抖了，平衡感也逐漸恢復。走在峭壁邊緣的速度越來越快，終於，我看到比較寬實的道路，敵人的嘶喊聲似乎也遠遠地被拋在身後……。

下一秒鐘，我醒了過來。與其說我醒來，不如說我「睜開了眼睛」。好像睡眠與清醒的差別，就只存在於眼睛一張一闔的那一秒。閉上，睡著／睜開，清醒，就像開機／關機一樣的黑白分明。

我睜開眼，腦袋立刻清醒，本來在山谷邊、老爸虛無飄渺的佛號回音，變成隔壁佛堂傳來的mono作課聲。原來是老爸回家了，正在作課的聲音灌進了我的耳朵，變成作夢的材料。

我一股腦地坐起來，腦袋晃了晃，看了一下手錶

３：０８

我納悶了，現在離我剛剛醒來的時間，只差了二分鐘。我下意識的摸了摸頭髮，是乾的，於是又呆了半响：難道剛剛聞到焦味、耳嗚與洗澡的事都是作夢嗎？但如果是夢的話，那記憶又十分真實，真實到你幾乎可以記住每個動作的細節。但如果不是夢，怎麼解釋我醒來的時間跟之前只差了三分鐘？

我爬起床，出了房間，跑到佛堂旁邊，老爸正好做課做到一半，抬頭跟我打招呼。我問他為什麼提早回來，不是跟老媽去佛光山嗎？老爸說沒有提早回來呀，他剛剛才到家，本來想叫醒我一塊吃中飯，但看我睡的很沉，就沒叫我了。我迷糊了，問他說今天是星期幾？他說今天是星期日，他和老媽中午就回家了……。

原來我從昨天（禮拜六）的下午三點零五分醒來之後回去睡回籠覺，整整又睡了一天。睡到隔天下午的三點零八分才醒來。難怪我剛醒來的時候頭那麼痛，睡那麼久不痛才有鬼……。

這是我很久之前，高四時候的回憶。整件事原本沒有什麼大不了，那時我正歷經聯考，成天待在重考班裡念書。可能是因為壓力大，所以造成一些精神官能症，在所難免。一直以來我也只是把它當做聯考症侯群沒有去注意，直到多年之後，我看了電影《驅魔》(The Exorcism of Emily Rose)，電影裡頭的情節又強迫我將這件「一直很清楚」的回憶再度review了一次。

怎麼說呢？因為電影裡遇邪的角色，都是在晚上三點的時候聞到「地獄般的焦臭」。他們以為是失火，但警報器卻沒響，之後就異相叢生。這令人發毛的細節與我多年前的遭遇不謀而合，嚇得我看電影的時候躲在戲院的椅子裡面不敢吭聲，深怕下一個要被驅魔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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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來，我一直想把這件事寫下來。明天(其實算今天)早上要坐高鐵回台南，趁著睡不著的現在把這件有趣的回憶寫一寫，希望等會睡著不要再聞到地獄來的燒焦味……(搞不好是房間太久沒整理，發臭了……囧)。